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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闻动态

孙若风:重返中国艺术的故乡
2020-08-21
在8月21日举办的太仓国际艺术与乡村振兴主题会议中,文化和旅游部科技教育司原司长、中国人民大学文化产业研究院特聘研究员孙若风发表题为《重返中国艺术的故乡》演讲。以下是他的演讲实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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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高兴参加在苏州太仓电站村举办的这次活动,见证中国艺术的返乡之旅,见证艺术家在这里向乡村致敬,向乡村艺术学习,表达对乡村劳动者的感激和热爱,并激发自己新的创造力。


一千二百多年前的一天,唐代诗人贺知章在86岁时踏上了回家的路,并在《回乡偶书》中写道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”家乡既陌生又亲切,他在写下这些诗句时,应该是百感交集、笑中含泪吧。归来的游子与家乡儿童两不相识,但乡音未改,温暖犹在。这也是今天中国艺术返回乡村的真实写照。不过,重返故里的中国艺术,愿你归来仍是少年。


乡村是中国艺术的故乡。但近代以来,随着乡村的衰落,出现了不少问题,主要表现在:

一是僵硬化。鲜活本是乡村艺术的第一魅力,是区别于其他艺术的突出优势。鲜活是因为自然,即所谓“慷慨吐清音,明转出天然”。艺术源自心灵,发乎情感,“情动于中而形于言”,乡村艺术更具即兴性,率性而作,我口唱我心,是最直白也最生动的宣泄。而且很多乡村艺术是生活化的,不是表演化的,如果成了摆拍、走秀,看上去还是一招一式,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韵味。变异性是乡村艺术的又一特征,乡村艺术也需要创新,创新才能让乡村艺术“活起来”。固步自封、划地为牢,实际是提前宣布了乡村艺术的死亡。


二是同质化。先秦时期的哲学家就提出,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地气,“气动谓之风”,由此决定了不同地方人的个性气质,人就是这种“气”和“风”的载体。“十里不同风,百里不同俗”,气不同,风不同,人亦不同。不同的风土人情,决定了不同的艺术风貌。这种差异性,有的一望便知,有的则需要仔细辨识。比如剪纸艺术,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,甚至翻一座山、过一条河,就不一样了。收尽千差万别的传统艺术作品,当然是奢望,但应该珍视各地乡村艺术的差异,并且千方百计发现、保持它们的特性。


三是残片化。乡村艺术因为缺少原有的整体性支撑,变得支离破碎、面目全非。乡村艺术原本与生活联系最直接,也最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,但现在很多乡村艺术已经悬浮在空中,不接地气。由于离开了原来的土壤,比如离开了乡村传统生产生活方式,因而逐渐枯萎,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,社会和生活终归是要变化。



而从一些地方的实践来看,为了保护这些传统艺术,修复乡村艺术赖以存在的生态,不失为一种积极尝试。但将这种生态真正转化为乡村艺术所需要的“场景”,还需要做更多工作。再就是削弱了与其他学科的关联。再简单的艺术也具有综合性,会打上当地各种思想文化的烙印,乡村艺术深及当地百姓思想深处,他们的朴实信仰、生活理想、价值取向、道德范式,决定了他们对这些艺术的创作与接受,割断这种联系,也就阉割了它的生命。


此外,乡村艺术自身的内在关系也要尊重。中国古人从来把艺术视为有生命的有机体,不只是要手足俱全,而且要气脉贯通。后蜀画家黄荃不敢擅改六朝画家吴道子的作品,西方雕塑家也不会想要把维纳斯残缺的手臂接上,为什么今天的人敢随意肢解乡村艺术呢?



乡村艺术的危机已经带来中华文化传承发展的问题:


首先,身份问题。乡村艺术是我们中国文化的名片。中华文明是农耕文明,千百年来,乡村艺术深及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灵魂,成为中国文化的内核,也成为中国人的民族基因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乡村艺术的勾沉,能唤醒我们对根脉的记忆,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,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哪里。这种文化认同感和地方归属感,是重建乡村文化自信的关键,家国一体,它又会成为我们民族文化自信的基础。乡村艺术事关中国文化的根性,事关爱国保种、社稷永存。从“乡村中国”到“艺术中国”,一个个乡村艺术振兴的案例,就是中华文化复兴的最终样本。



其次,资源问题。几千年的文化艺术史证明,无论在内容上,还是在形式上,乡村艺术都是中国艺术的源泉。改革开放四十年多来,我们经历了从“送文化”到“种文化”,再到“找文化”的演进。一开始是组织“送戏下乡”,并扩展为文化、科技、卫生“三下乡”;后来又提出既要“送文化”,也要“种文化”,也就是送文化时要留下带不走的文化;再接着是来找文化,把乡村艺术当作我们民族文化“压箱底”的宝贝,在老腔老调中,在乡音方言中,寻找灵感、寻找平台,寻找我们中国人喜欢的审美趣味。而这种“找文化”的方法是孔子教会我们的,他说“礼失而求诸野”。不是说“送文化”、“种文化”就过时了,它将与“找文化”相互补充。或许今天最准确的说法是:不仅要“送文化”、“种文化”,更要“找文化”。这种演进,转变了对乡村的居高临下姿态,而且将让中国艺术在天宽地阔的田野里找到滚滚源泉。



第三,动力问题。自有城市以来,中华文化就在城、乡两极的互动中嬗变。早在西周时期,就有采言、采诗制度,最重要的成果是《诗经》。这本中国最早的诗集,分为“风、雅、颂”三个部分,排在第一的“风”是来自各地的民歌,是乡土之音;排在第二的“雅”是首都之音,“雅者,正也”;排在第三的是祭祀祖先的王室之音。三类中最值得关注的是前两类,分别代表着当时的城乡艺术,而“风”不仅被整理者孔子置于首位,而且在这本诗集中占有绝对的主体地位。



千百年来,我们的文学艺术史走过的路线基本是,在乡野之间萌芽的某种艺术形式,流传到都市之后,在这里得到涵养,特别是得到作家、艺术家的打磨,达到艺术的巅峰,然后开始走下坡路,也就是所谓的“生于民间,死于庙堂”。从四言诗到五言诗到七言诗,从歌行体到律诗,从汉代的乐府,到唐诗、宋词、元曲、明清小说,到近代戏曲,基本上遵循着这样的逻辑,上演着一部又一部农村包围城市的二重奏。如果未来乡村艺术不行了,艺术的城乡两极缺少了一极,中华文化传承发展就失去了张力。


我们注意到,乡村艺术的危机是世界性的,关注乡村艺术也正在成为全球艺术的转向,我们更希望“天鹅之歌”不是乡村艺术的宿命。而且,作为一个农业文明大国,有责任也有能力弥合几近断裂的城乡艺术,将边缘化的乡村艺术推动中心舞台。


第一,促进乡村艺术与城市艺术互动。中国的乡村艺术与城市艺术唇齿相依,没有乡村艺术,也就无所谓城市艺术。很多地方的城市已经在建筑上失去了地方特色,这是很无奈的,但这些城市依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地方特色,除了尚存的城市文脉,更因为其周边有乡村艺术的存在。乡村是地方文化特色的根据地,深入城市的地方特色文化,比如种种非遗,是从乡村放过去的风筝。因为乡村艺术与城市艺术遥相呼应,从而保持着一个地方的魅力。也因为乡村艺术的存在,使得当地的文化发展有了更大的回旋空间。



我们还希望,因为乡村艺术的存在,能够规范未来城市艺术的“在地性”。从一个地方看如此,从中华文化发展的宏观层面上看,城市艺术与乡村艺术的关系也是如此。这是一件事关地方公共利益和民族艺术发展、国家文化安全的大事,从政府到社会,必须负起各自的责任,在制定规划政策、采取相关措施时,要充分考虑到各自的特点、优势和发展需求,打通城乡经脉。



第二,促进乡村居民与艺术家、设计师互动。乡村艺术发展需要积极的外部力量加入。越来越多的艺术家、设计师把眼光投向乡村,参与到艺术介入乡村。这种村落再生实践,是出于艺术的敏锐,也是出于对乡村艺术的向往,他们会真诚地向乡村艺术家和传承人学习,尊重生活在乡村里的居民,有想法会和他们商量,寻找最佳的艺术解决方案,小心翼翼地还原乡村应有的面貌,保护乡村艺术的生命力。事实证明,真正的艺术家、设计师凭借其职业敏感和专业素养,更能辨识当地的生活之美和艺术之美,并且把它们提炼和呈现出来,帮助当地居民更好地发掘乡村艺术积淀,呈现乃至于重塑乡村艺术之美。乡村艺术的希望,在于解决好乡村的内源性力量与艺术界前沿力量的关系。



上世纪90年代,苏珊·蕾西在《量绘形貌——新类型公共艺术》揭示了艺术与公共关系的一个重要变化,即艺术家介入公共艺术,其成果“源自一种内在的需要,由艺术家构思并和群众合力完成”。用艺术拯救衰败的村落,在日本等国家已经有成功实验。本世纪初以来,我国的艺术界也表现出主动走向公共的积极变化,“艺术介入乡村”作为一种潮流方兴未艾,开放的乡村欢迎这种力量。


第三,促进乡村艺术与公共文化服务和文化产业、旅游业互动。这是让农民参与,让农民动手,让农民成为创造主体的必由之路。乡村艺术是这里百姓世世代代的创造,是乡村的公共财富,公共文化服务理应承担起传承、弘扬的责任。要尽可能把传承乡村艺术列入公共文化服务的内容,创造性地把乡村艺术融入当地居民的文化活动。比如有些地方尝试把传统表演艺术的音乐、动作融入广场舞,取得了积极效果。这种创新需要给予更多的关注和支持。



要促进乡村艺术与文化产业的融合。今年3月,81岁的美国乡村天王肯尼·罗杰斯在活跃乐坛60余年之后去世,我当时想,人家的乡村天王都去世了,我们的乡村天王是不是还没有出生?人家推出了不少乡村音乐的经典作品和天王级人物,而我们这样的作品和人物在哪里?我们现在到处都在发展旅游,可是在几个地方能够看到乡村画作、听到乡村音乐?这些方面都有改进、提高的空间。我们欣喜地看到,近年来文化创意异军突起,成为艺术改变乡村的重要手段之一,在一些乡村,当地的干部和艺术家、设计师、企业家、金融部门的人在一起说IP、用IP,通过文创实现艺术资源的开发和利用,对乡村进行新的整体营造,会让乡村更富裕、更美丽。可以说,文创已是引人瞩目的乡村艺术新风景。


好雨知时节,当春乃发生。乡村艺术一路逶迤而来,到了今天,各种内生性力量正在苏醒,各种内源性动能正在生成,各种外部资源也在向这里汇聚。在这块大地上,在这城乡共享的平台上,将会产生更丰富更优秀的乡村艺术产品,包括音乐、舞蹈、美术、戏曲、说唱艺术,也包括文创产品,还有未来注入时代新要素的艺术种类。这是乡村艺术的希望,也是中国艺术的希望。谢谢大家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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